原标题:小说《云崖初暖》(76):兵至公馆前
“龟儿子些给老子听到! 我奉二太太示下,带你们撤高冕城,押解坐质换班的蛮子来到石桥。路上有几个背时龟儿拖枪开了小差,老子要对你们说清楚,若是再有哪个龟儿要溜,老子的刀刀可认不得他张三兴、王洪顺! 你们怕红军,老子可不怕!老子是滚龙一条,怕死就不来吃粮,要穿二尺五,就不怕两肋插刀。李书记官方才说过了,红军大队人马早向越西跑了,我们这个地垯他不得来;未必专来挨蛮子的打吗?我先给你们吃个定心汤圆,龟儿子些听到没有?!”
这是保安大队长巫福安站在曹豁豁公馆前的阶沿上,向呆头呆脑的一连保安兵们发表的一通训话。
巫福安原是西昌马道的一个大土匪,手下有二三十个喽啰,专干拦路打劫、“拉肥猪”(即土匪绑票)的勾当,平日爱使刀杀人,所以外号叫“巫刀刀”。几年以前,由丁仁廷重价招了安,委他个冕城保安大队长的官职。
“土”改成了“广”,“匪”变成了“官”,习性却并不改变,说话间仍是满口黑话,吃饭叫“胀粉团子”,筷子叫“煞伐子”,喊士兵不是“龟儿子些”,就是“背时的”。
训练团丁的时候又下不来操,喊不来口令,于是想了个奇法,叫团丁们每人在自己右脚上拴个黑带带,左脚上拴个白带带,下操的时候喊:“黑的白的、黑的白的,左、右、左!”但团丁们仍是脚步素乱,手臂乱甩,他冒了火,自己踏着步子喊,“黑的白的、黑的白的……背时龟儿脚、错了!”有个团丁“扑哧”一声笑了,他跳着脚骂,“背时龟儿还要笑,老子喊你挨、刀、刀!”这就可见一斑了。保安兵们当面喊他“巫大队长”,背后仍叫他的匪名“巫刀刀”。
“莫吵莫吵,听老子给你们说!”巫福安一手叉腰,一手比比划划,同时一副吊角眉毛上下展动着,鼓起耗子眼说,“你默到红军打不到这个地方来,就可以抄起手‘胀粉团子’了吗?没那么安逸!手头有“硬火’(这里指武器),就要给老子打仗火!二太太已经吩咐,喊你们就地休息一阵,立马去搜山。为啥子要搜山?只因为石桥乡有那么几十个“硬头黄’(指难以收拾的硬汉子),昨晚把曹团总的人‘快性’了(指把人杀了),拖起枪上了梁子,想占山为王。那得行吗?他几个干黄鳝为了王,你我吃啥子?咹?!”
保安兵们叽叽咕咕地埋怨起来,其中一个胆子大的,伸长颈子说:“巫大队长,你们倒有吃的,我们几个月没关饷了,还有啥心肠去打仗火?”
巫福安把吊角眉毛一扬,歪起脑壳说:“来到这蛮子沟沟还愁发饷吗?莫心慌,等把那一伙歹人清剿了,老子给你们放三天假,关一回大饷!”
保安兵们又嬉皮笑脸地谈论起来。所谓“关大饷”,就是让烂兵们任意到村寨里抢掠烧杀一番,这些比土匪更凶残的烂兵,自然是心痒痒的。
“稍息!”巫福安喊了一声,各自转身走进曹豁需公馆,去向他唯命是从的二太太丁李仙禀报去了。
在公馆的堂屋里,丁李仙正坐在太师椅上,唠唠叨叨地数落着坐在对面靠椅上的曹豁豁。她一向喜爱揽权,把靖边部当作自己的家产,把丁仁廷的下属视为自己的手下人,又专横,又会拉拢人。靖边部的爪牙们(包括眼前的曹豁豁),晓得她是个面善心恶的人,又怕她,又贴她。怕她的是,一旦她在丁仁廷那里告枕头状,立马就会遭殃;贴她的是,一旦受她赏识,就能升官发财。她一向嘴碎,大事小事都要过问,说起话来又没个轻重,但今日跟曹豁豁说起话来,却很注意分寸,既有指责,又有安慰:
“我说曹老表,你咋个平日里八面玲珑,遇到事就成了个黑漆灯笼?总指挥不是常说,‘易反易复小人心’,陈锣儿这帮穷鬼,都是些小人,你咋个不‘防患于未然’,硬看着他们成了气候;把你整痛了,你才晓得叫唤?你早该先下手杀他个把人压压邪嘛!不过话又说转来,大丈夫不吃后悔药,趁红军还没有来,巫大队长一连人扎在这里,我又亲自在这儿坐镇,我们立马搜山清剿,就能把这些反叛一网打尽,这石桥还不是你曹家的天下!”
“表嫂句句金玉良言,”曹豁豁连连点头说,“只怪我粗心大意,有违表兄栽培。我这就召集本乡团丁,配合巫大队长上山清剿!”
一直站在一边默默抽烟的李省吾,微皱眉头说:“二太太请听我进一言。从冕城撤出时,丁总指挥就派人传话来,要我们尽早出兵进驻果基家支的地界,宁肯舍掉石桥,也要控制拖乌山。并火速将人质送过大渡河去。此乃总指挥一着‘当头炮’,若我们在石桥久留,只怕误了全局。”
“李书记官有何高见?”丁李仙歪着头问。
“以我愚见,先不顾石桥这几个土匪。巫大队长应立马上拖乌山,二太太和我也及早渡河。”
“你说的好撇脱!”曹豁豁大为不满了,“未必我的人白死了,枪白丢了,再说你书记官是外乡人,我曹某可是本乡本士的,我田地房产,未必白拉拉叫土红军占起去!”
未完待续……
本小说描述了凉山和西昌一带彝族人民挣脱奴隶枷锁的斗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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