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粉20年:源头的罪恶,婴幼儿的殇,行业大跃进背后的残酷真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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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年初,夜幕下的神州大地,一片寂静。

奶粉20年:源头的罪恶,婴幼儿的殇,行业大跃进背后的残酷真相

多地却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:货车司机们在临近检查口时,娴熟地将双氧水倒入“问题牛奶”,进行搅拌。

接着,一车又一车劣质奶,神奇地通过检查。

不久后,“大头娃娃”事件在安徽爆发,因食用劣质奶粉200多名婴儿头骨变形、12名婴儿失去生命,龙头奶企三鹿榜上有名。

掌门人田文华亲自带队公关,4天后三鹿从黑名单上消失。

此后4年,一包又一包劣质奶粉,被肆无忌惮地送进中国宝宝嘴里,直至“三聚氰胺”事件爆发、国产奶粉团灭。

到了今天,国产奶粉不仅重生,还雄心勃勃地向外资品牌操刀。但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是:中国婴儿喝着全球最贵的奶粉...

从团灭到新生的10年,国产奶粉经历的不是单纯的供给侧改革,也是由利益与乱象、消亡与恐惧、血泪与生存深度交融,书写的一段辛酸往事。背后更隐藏着三聚氰胺事件的真相,以及产业崛起的生死线。

1、用核弹技术养牛?

1953年,美国搞出了个大新闻:5年前失踪的科学家琼·辛顿,带着原子弹核心技术叛逃到了大陆。

琼·辛顿曾参与了美国绝密的“曼哈顿计划”,对核弹技术了如指掌,却在1948年渡过大洋到了延安。

在这里,她和来自美国的欧文结婚,并将余生献给了中国。

但与美媒瞎说的不同,在中国的60年里,他们只做了一件事——养奶牛。

琼·辛顿和欧文(左)

建国初期,全国上下只有12万头牛、4家乳品厂。第一个五年计划时,他们就发誓:

要让中国人都喝上鲜牛奶,不坏一斤奶。

为此,二人辗转全国各地,给奶牛配种、帮农场升级设备。科研出身的他们,还发明了第一台国产冷冻奶罐,延长了鲜奶的保质期和运输半径。

尽管二人将全部精力投入养牛事业,却依旧无法改变一个残酷的事实:国产奶牛先天不足。

当时,国内的牛奶多来自耕地的黄牛、水牛,吃的不是水稻,就是秸秆,年产奶量只有1吨左右。

而世界上产量奶最高的荷斯坦奶牛,年产奶量高达10吨,属于将黄牛们吊起来打的角色。

这个问题只能靠进口牛配种,一个典型的例子是:1994年WTO谈判团回国时,牵回一头名为“龙”的荷斯坦奶牛,用于奶牛的交配工作。

“龙”诞下的大隆、二隆

受产量影响,牛奶、奶粉只能“限量供应”,在寻常百姓眼中也是“女明星用来洗澡,老干部用来补身体”的高端货。

在那个一穷二白的年代,人们买不起奶粉,就忍痛将婴儿扔在上海、北京等大城市,盼望能有好心人收养,或送进福利院。

这种局面,直到改革开放后才得以缓解。

2、让中国人喝奶

1983年后,国内外市场逐渐接轨,联合国、欧盟也开启了对中国乳业长达20年的援助。

然而,方式既不是供应优质奶牛,也不是提供先进技术,而是给了一张配方:用脱脂奶粉和无水黄油,按比例与鲜奶勾兑成的“人造奶”。

最早的奶粉包装

这不仅折射出了援助的虚伪,也反映了当时技术的落后。

多年后,作家龙应台分享了一段辛酸的经历:

70年代到美国留学,第一反应就是——美国人喝的牛奶,为什么不是用奶粉泡出来的?

无论如何,国际援助确实让更多人喝上了奶粉,抛弃婴儿的现象连年减少。但真正操心中国人喝奶的,反倒是一家瑞典公司。

90年代初,专做无菌包装的瑞典利乐就派代表来到中国,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:想办法让中国人喝奶!

当时,中国人喝奶就两种方式:一种是奶农走街串巷打奶,加热才能饮用;一种是厂家先杀菌,再装入玻璃瓶销售。

以上两种方式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——保质期短,常温条件下超不过一天。

家庭买不起冰箱,企业搞不起冷链,又直接导致牛奶销售半径很小,上游供应链极为分散。

而利乐的无菌包装专利,直接将牛奶的保质期,从几个小时干到了几个月。

1998年,利乐联合奶企三元,搞了场声势浩大的“中国牛奶科学论坛大会”。

200多名专家齐聚一堂,探讨“日本人平均身高比上代高10厘米的原因”,经过认真地“讨论”得出结果:鬼子长得高,全靠喝牛奶。

“每天一杯奶,强壮中国人”的口号应运而生,关于乳业的混乱时代也随之开启。

3、不养牛、抢牛、傻牛

1998年,全民喝奶的浪潮滚滚而来。

这年41岁的牛根生离开伊利,创立了蒙牛。在没有一头牛的情况下,蒙牛硬是靠“先做市场,再做工厂”的策略创下4000万销售额。

蒙牛创始人,牛根生

三鹿则在田文华的带领下,奉行“奶牛下乡,牛奶进城”的打法——将奶牛送给牧民,然后收购牛奶加工,将奶粉卖到城里。

一通操作下来,三鹿连续数年稳坐国产乳业的头把交椅。

与此同时,号称“内蒙古乳业第一品牌”的伊利,后起之秀君乐宝等品牌,也在全国攻城略地,整个国产乳业呈现出百花齐放的局面。

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才能发现:支撑三鹿们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基础,是上游孱弱的养殖业。

当时,乳企的奶源主要来自各地的散户,其中80%以上奶牛数量不足5头。通常散户都会把奶卖给奶站,奶站再转手卖给企业。

随着国内市场需求暴增,企业纷纷下场抢夺奶源,产业链上游很快就陷入了混乱。

头部奶企到农村争夺奶源时,动不动就开出高于市场20%的价格,奶牛摇身一变成了会下金蛋的鸡。

但沉下心养牛的终究是少数,更多人开始剑走偏锋,将黄牛、水牛、傻牛刷成黑白色的“奶牛”;为了糊弄买家,还有人为假牛做丰乳、镶牙等一条龙服务。

当时,黑龙江赵光农场买了300头奶牛,一年之内病倒132头,还有109头不发情,几乎全军覆没。

对于“假牛”产的劣质奶,上游“调奶师”自有妙计:脂肪不够,加脂肪粉;细菌超标,堆抗生素;牛奶发酸,用面中和;蛋白质少了,三聚氰胺来补。

2000年代,奶站真实现场

这种经过调制的牛奶,保质期只有7个小时。所以为了蒙混过关,送货司机都会备好双氧水,在检查之前一股脑往里倒...

奶企由于当下检查合格,也就稀里糊涂地拿去加工,其生产出来的牛奶、奶粉可想而知。

最终,这个诞生在产业链源头的恶果,全都落在了国内婴儿身上。

4、惨绝人寰

2003年,在喝了“学生豆奶”后,辽宁2556名小学生集体食物中毒。

一年后,“大头娃娃”事件在安徽爆发,数百名婴儿头骨畸形,智力不同程度受损。

紧接着,光明“回炉奶”事件曝光,雀巢奶粉也被列入了碘超标食品清单。

最终,各地对奶粉进行检查后,向33个奶粉品牌发出警示,各大头部奶企位列榜单。

三鹿的反应最快,董事长田文华亲自做公关,甚至新华社的报道都想撤下。

4天后,三鹿从黑名单消失,劣质奶粉被继续送进孩子们的嘴里。

三鹿厂房旧址

直到2008年,行业用三聚氰胺提高蛋白质的潜规则被揭发,22家奶企、69批次奶粉中均检出三聚氰胺,全国30万名儿童患有肾结石,6名婴儿失去生命。

而事发前一年,各大乳企还声势浩大地搞了个“乳品企业自律宣言”,讽刺意味十足。

三聚氰胺事件在一夜间摧毁了国产奶粉的口碑,但历史经验也证明:每一次行业公共事件,都是一次全面整顿。

三鹿被查封后,奶粉问题很快就追溯到了源头,全国上下意识到:要生产优质奶源,必须依靠正规大牧场。

过去那种无需执照,搭个棚子就能开业的奶站,被悉数推倒。

养殖场、合作社在各地涌现:散户需将奶牛送到“托牛所”集中喂养,并缴纳托管费和饲料费,一度被调侃为“把牛当猪养”。

中国奶牛,也被要求改吃“苜蓿”。

苜蓿被称为“牧草之王”,含有大量蛋白质,与食用玉米相比,产奶量能提高50%。缺点则是,国产苜蓿太少,每年都要高价进口。

在另一边,养殖场也需要承担起三聚氰胺在内的64个指标的检测费用,成本一路攀升。

2008年时,中国奶企检测费用占成本5%,四年后占比飙涨140%。以至于一位企业高管,在行业大会上吐槽:

半年抽查2600次,这么抽回抽死人啊!

2019年,一位网友在知乎写道:不是不信国产奶粉,只是不信中国人而已。

一句话,道出了中国父母们的心声...

5、国产奶粉,真的更好了吗?

行业的整顿,再次证明了一条铁律:食品安全事件利好龙头。

当养牛成为一门技术活时,散户们被集体优化,企业迅速补上了市场空白。

蒙牛副董事长亲自挂帅,豪掷40亿兴建牧场;伊利投资了7座现代化牧场;脑路清奇的三元,则吃下了三鹿的河北牧场,看得全国上下目瞪狗呆。

短短几年,从四川到内蒙、从新疆到东北,所有黄金奶源都被瓜分一空。

但“养殖+生产”的重资产,叠加自费检测的高昂成本,也让国内奶企不堪负重。

以新西兰为例,鲜奶成本1.5元/公斤,即便是进口的原奶“大包粉”,价格也不过2元左右。而国内奶企成本却高达3.7元/公斤,足以被按在地上摩擦,现实剧本也确实如此。

08年后,外资踩着国产奶粉跌倒的档口抢占市场,份额从40%飙至60%,一线城市渗透率更是高达74%。

但中国的人口结构又注定了:广袤的低线城市和农村,才是主要的消费市场。很快,一场逆袭之战就在低线城市打响。

国产奶粉市占率

行业整顿中活下来的奶企,反攻只有两招:超高定价、母婴渠道。

经历了2004-2008年的多轮奶粉事件后,中国父母几乎患上了“便宜奶粉恐惧症”——便宜奶粉,就是劣质产品。

因此,家长们经常大规模组团出海抢购奶粉,迫使不少国家出台“奶粉限购”措施。

在洞悉家长们的想法后,奶企迅速告别价格战,开始轮番涨价,结果反而越卖越好...

另一方面,对于奶粉的销售,世人都有一个错觉:电商是主要销售渠道。

事实上,线下母婴店销售了中国60%的奶粉。

毕竟,不是每个家长都懂奶粉知识,专卖店的讲解和推荐,显然比网上更加全面,也更容易产生信任感。

一个鲜活的例子是,上市8天就被做空的飞鹤,便有一支上万人的导购铁军,分布在全国10万个母婴店,为客户提供相关咨询。

十年沉浮,在趟过了贪婪、覆灭、打压这条河后,在昔日婴儿们成长的无助和绝望、家长的愤怒与自责中,国产奶粉重获新生,与外资品牌分庭抗礼。

中国人告别廉价与劣质的代价,则是:让宝宝喝着全世界最贵的奶粉,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。

2003年,为中国乳业奋斗一生的欧文,在北京离世。

临行前,他婉拒了副部级待遇,叮嘱妻子琼·辛顿:

把我埋在能看到牛的地方,看着中国乳业蓬勃发展...

#11月财经新势力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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